2024年8月19日星期三 🌤

呼吸的见证——二卷本《刘诚作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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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的见证

——二卷本《刘诚作品》序


  秦岭南坡的重峦叠嶂里有一条酉水河。这条河从华阳深山出来之后,像是有意要挥洒才情,只见它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回旋,圈出一片方圆千亩大小的荒滩地来这才又汇聚众水向下游流去。这条河最后在几十里外的黄金峡(汉水上游第一峡谷)口注入汉江,在微型盆地北侧却留下一座叫做“雍家坪”的小村庄。村子以“雍家”二字冠名,居民其实很杂,三十多户人家中,有雍、苏、杨、李、王诸姓,还有我们后来迁入的姓刘的两户人。村民和睦相处,相互帮扶,往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俨然是一个众姓杂居、民风淳厚的大家庭。

  就在这座美丽而多少让人感到几分荒寒的小村庄里,我懵懵懂懂闯入人世,度过了难忘的童年时代。

  那是一段相当自由和舒心的年月:我付出了蒙昧的代价,却因此幸运地避免了共和国历史上一段最悲惨的岁月对一个未成年人可能造成的戕害。——不可能得到更多。作为贫困里生长的孩子,当我经管着生产队里的牛群度过学习生活里每一个假期的时候,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会与陌生的文学结缘:秦岭南麓的连绵大山挡住了外面世界的一切,使我对这个国家在那个年代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以及包括文学在内的许多高深事物一无所知,即使风闻,也表现得漠不关心。成群的牛羊在一块巨大的草坝子上随心所欲地吃草,时而追逐嬉戏,公牛和母牛不时就在草坝子上自由地交配,不用担心它们到什么地方去为害庄稼,因为这块草坝子上本没有人家,也没有庄稼;也不怕它们撒野乱跑:草坝子周围银链一样的河水远远地围成一圈,成为这个大牧场再好不过的天然屏障。冬天,我会带着一本字典或者辞典,在那里一条一条地朗读词条,或是照着从舅舅家里捡到的一本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速写作业本,学着画点速写画;夏天,我会用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在任意选定的一段河水里游泳;当深滩里的甲鱼不胜寂寞一个个浮出水面,在水面上或露出水面的石头上一动不动享用着阳光的时候,我很可能已经根据沙地上的一些线索,在芦苇丛生的沙滩上寻找到它们埋藏很深保藏完好的卵,往往一窝就是几十个。有时候,一同放牛的百顺坐在一旁打盹,而一位叫雍吉清的表爷则一边打草鞋,一边给我讲些薛仁贵征东或薛刚反唐之类的故事,——也真难为了他:像秦琼敬德薛仁贵薛丁山这样一些历史人物在这样一位不识字的穷苦人嘴里,居然叙述得有声有色,活灵活现,引人入胜。

  时间似乎已经退出;站在草坝子当中隆起的小山丘上,听河里的流水,远远地拍击着满川石头哗然有声,任凭牛羊的群落逐草而去,再逐草而来,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天地万物一片慵懒,一切都自在而且自足。在这样的生活里快意自足,应当很满足的了。偶尔回头向北边望去,但见一座圈椅状大山的中心隆起的底部,正高高低低,随处点染,烘托出一座竹篱瓦舍的美丽村庄来,这时候我所面对的,已经不是那个作为故里的、被叫做“雍家坪”的村庄,几乎就是一幅有关田园的古典的名画里最传神的部分。

  就在看起来与文学最远的时候,文学却在向我频频招手,并将在事实上影响我的一生。


  高中毕业后,我有幸得以进入汉中师范学院中文系读书,从此开始了一段一直延续到今天的汉中生活。──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具有决定意义的生活,命里注定,我的婚姻、职业和写作活动,无论呈现出多么不同的面貌,最终都将深深地打上汉中的印记。

  广义的汉中,是一片包括汉水冲积平原在内的辽阔的山地。汉水从西边的  冢山发源一路流下来,再与褒水汇合,一直流向东南,流过了整个平原。汉之南,巴山山脉的高山峻岭遥遥在望;汉之北,秦岭南麓的重峦叠嶂隐约可见,东西方向则全是一望无边的良田美地。汉中属南方气候,没有北方的严寒,也没有南方的高热,四季界限分明,五谷杂粮样样出产。再干旱,一场好雨过后,各种各样的时鲜蔬菜即可大量上市。由于褒河水库的建成,整个平原上大片肥沃的土地得以旱涝保收;又由于秦巴山地的多种物产荟萃于此,汉中的市场相当富庶繁华。冬天,当北方大地一片萧索的时候,满目的绿色却依然如故,在汉中大地上装点出另一种生机勃勃的美丽景象。也许与特有的气候水土有关,汉中自古多出美人,姑娘多秀美水灵,站在街头,打扮入时的美丽女子比比皆是。以致坐火车旅行的人,在一路穿山越岭、辛苦劳顿的旅途中,忽然在秦岭巴山两大山系的夹缝中,看见一片肥沃平坦的良田美地,像是缓缓展开的一幅山水风情画长卷,一派绿树烟村、竹篱瓦舍的田园风光,往往无不啧啧称奇,心情为之一振。

  再没有一座弹丸小城而又能像汉中这样幸运的。当古代欧洲尚处在一片蒙昧和破碎的漫长黑暗的时候,从秦末到公元三世纪的中国历史,却将一个不小的空间让给了汉中,让它浓墨重彩、劲笔挥写出波澜壮阔的历史篇章。在中国历史上与汉中结下不解之缘的姓名,可以列出一长串:刘邦,张良,萧何,韩信,被吕后残害的戚夫人,褒姒,曹操,诸葛亮,刘备,张飞,马岱,魏延和出使西域开启丝绸之路、在中国历史上作出巨大贡献的外交家张骞,纸的发明家蔡伦,被曹操妒杀的杨修,后来的李白、苏东坡、文同、陆游等等。在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天南海北的英雄神差鬼使,都走到汉中这块土地上来,汇集在这块神奇的舞台上,被历史的聚光灯锁定和突出。他们留下的古迹密如繁星,与一座文化古城的身份非常相称。褒河河谷的石门和古栈道遗址,坐落在著名三国古战场定军山下的武侯墓、武侯祠,坐落在留坝县境内紫柏山下的张良庙,还有城固县境内的汉博望侯张骞墓、洋县境内的蔡伦墓,这些姑且不论,单是城内就有几处著名景观。最有名的是古汉台,这座建成于一千多年前的建筑群,是刘邦做汉中王时兴建的宫殿,至今保存完好。看来历史上的统治者都一样,任何时候都不忘显示其为官一方的赫赫威仪,刘邦也未能免俗。这座建筑先筑起一个高台,再修起亭台楼阁,在当时一定是气压全城民宅、让台上人大有鹤立鸡群之感的。但刘邦毕竟心胸更大看得更远,于是在同一座城里又留下了拜将坛和饮马池两处古迹。北边的饮马池虽已干涸但规模不小,可知刘邦为屯兵养马夺取天下,曾经利用汉中的安定富庶,进行了相当艰巨的准备。拜将坛在南郊,是刘邦拜韩信为大将的地方,那里有历代文人名士留下的笔迹墨宝。古老的石碑、巨大的廊柱辉映于落日残照之中,苍凉而壮观,虽然江山代谢沧海桑田,千余年前权力屈服于才智的活剧,已成尽人皆知的历史佳话,此地已成人们夏日傍晚纳凉游玩的所在,但其人其事仍历历如在目前,往往令人感慨万端。

  这就是汉中:它那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让人很容易想起西安。在这片充满传奇色彩的土地上,每一片残砖烂瓦,每一处埋藏在泥土下的墓葬,每一个刻写在石头上的题字,每一段失落在悬崖上的栈道的遗迹,都极可能埋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悲壮故事。这就是汉中:随便从地上捧起一捧泥土,等于是抓起了一把文化的颗粒;每一个流传在民间的传说,都极可能连接着正史的血脉。一个青年人生活在这样的土地上,呼吸着如此浓厚的文化空气,很容易将生命与文学联系起来:文学那独有的浪漫性质,与青年人渴望建功立业、扬名立万、总是以天下国家为己任的少年情怀非常吻合。于是,在求学和工作将近七年的时间里,我开始了文学上最初的一段艰难跋涉。


  什么时候才能向新时期文坛捧出属于自己的、完全独创的、足以惊世骇俗的诗歌作品呢?我像一个寻梦者,一边在生活的荒原上悄然独行,一边回过头来向诗歌夕阳残照的彼岸张望,不时升起跃跃欲试的冲动,收割了自学诗以来以《蔑视颂》《独对永恒》和《走向人群》为代表的第一批诗歌作品,其中少量抒情短章,曾在包括《诗刊》在内的省内外文学刊物上发表。

  为印制第一部抒情诗集《走向人群》,我在咸阳结识了另一批为文学结社的人,——这是在1986年。这是一批真正热心的好人。因为痴迷文学,他们频频聚会,相互唱和,将一个松散的流沙一样的诗社弄成了有组织、有建制、有一定经费来源的类似于“公社”的东西。由于他们的倾情帮助,《走向人群》一书最终得以印成。离开咸阳时,咸阳市自来水公司的曹治海先生前来相送,当我们用一辆三轮车拉着印好的新书走过子夜的咸阳街道,我被深深地打动了。这是些多么好的人!他们对诗的理解也许还有待深入,但他们爱诗,不计功利地爱,把一个诗社搞得有声有色,他们是80年代在西北这块土地上涌动的诗歌大潮中一簇鲜活的浪层。其中不少人在后来很长时间里与我保持着通信联络。随着时间的推移联络中断了,在曹先生他们那一面看来,我已经将他们忘记。那么多爱诗的朋友在新时期文学的格局里,似乎也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大多从中消失,几乎没有浮出文学的水面。

  我也没有。——以为随着《走向人群》的印行,这批在褒河写作的“最初的灵感爆发的诗篇”,会为我打开当代汉诗写作的大门,但是没有。这本小册子除了赠阅,主要通过朋友在一些高校以成本价销售。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曾接到上海、北京、西安等地一些陌生青年朋友、包括像范曾先生这样艺术界名流的来信,但也仅至于此:一大批青年才俊正各领风骚,带着锦心绣口的诗作涌进诗歌写作的狭窄拱门,一般所谓诗坛,对这本未经正式出版的小蓝皮书,既不会看见,也不可能作出任何反应。


  在写作方面,这个以“刘诚”为笔名发表诗歌作品的人似乎一直不太走运。不独诗歌写作,在人生的其他方面似乎也相当悲惨。他没有搞成文学的“大事”,也没有做成其他的“小事”。曾唱得一手好戏,京剧秦腔皆唱得字正腔圆,有板有眼,唱之外又先后学会了竹笛、板胡、手风琴、月琴,集中精力学过两年小提琴,末了又改学吉他,结果一样乐器也没学成气候。现时虽然依旧醉心音乐,却是连吉他也不大弹,琴寂寞在墙上,常常蒙上厚厚一层灰尘。他曾经迫于生计于文学之外改学法律,并于1988年参加全国律师资格统考,一考而以优异成绩通过,被陕西省司法厅授予律师资格,在此后的一年多律师业务实践中,很顺手地做过二十多个案件的代理工作,自我感觉良好,他的综合了诗的激情和法律科学铁的逻辑力量的辩护词代理词,常常使对方律师相形见绌,但生活并不肯圆了他的律师梦:既不能调入律师机构,又不能个人开业。他也曾远赴海南,作为海南建省后第一批涌上琼岛的求职者,去过了天涯海角,火车拉着他于钢铁的碾压里走过了许多没有见过的山水,指望到那里建功立业,到头来还是留在汉中,做梦也梦不到进入行政圈操起了办事员的营生。

  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不深懂;什么都有兴趣,什么都浅尝辄止。世上有很多条路,每一条路都试着走过了,都没有走到底,折回来又踏上了下一条路,最终是走投无路。他是拖泥带水的缺乏耐心和远见的母亲,养育了众多的儿女,却等不及长大成人,又移情于更新的儿女;他是西天路上凡心不死的八戒,一面无限神往地眺望着天国光亮的边缘,却又屡屡鬼迷心窍,误入歧途,虽屡经点化,到底本性难移,难成正果。也许生就是块补天的料,然而他浮躁,缺少死心塌地的献身精神,结果其他石头都或大或小派上了用场,它却被遗弃于荒野,日子一久,倒让人觉得,自己也许压根儿就不在女娲神炼就作补天之用的石头之列。

  像一个被缚住在梦中的人,他只能眼看着自己被扼杀而找不到自救之途,失败和埋没一直不是虚构的威胁。文学一次次将这个名叫刘诚的诗歌写作者带向一片生活的荒原。在悄然而至的秋天里,他一次次带着镰刀走上地头,可是收割什么?除了在抽斗里越积越多、得不到机会发表的诗稿,几乎别无所有。多少年里,这个壮志空在的男子一直仰望着汉中的苍天,眺望着布满汉中大地的道路和水墨画一样如梦如幻的远山,于命运的浓黑中以手急速地摸索过人生最广袤的版图,试图于遍地的荆榛之中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不能够。

人生荒原上亡命多时的浪子,今夜哪里是可供灵魂栖居的小屋,明晨又将酒醒何处?


  我的名字开始从文学中消失。从1987年开始,在整整五年的时间里,我没有写一行诗、一篇文章。一个原因是在这期间我组织了家庭,这个世界上因此多出了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为了生存和发展,我离开褒河走向城市。

  新的环境新的工作,还有做丈夫和做父亲的本分,事实上也不容分心。极琐碎、极具体的过程几乎耗尽了我的精力。我的经济背景太脆弱了,几乎是被命运逼上了一条更为实际的道路。另一方面,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即自那时起,我心里充满了对文学的失望。如果在印行《走向人群》时对通过文学建功立业还充满了热望的话,此时我对文学已不抱希望。我不再读杂志,不再关心文坛的动态,生生地割断了与文学的所有联系。假使与文学在街头再度相逢,未必肯打个招呼。

  在一封信中,我这样写到:“文学固然可爱,但看来文学并不属于我,看来文学之于我,缺少成功必不可少的缘分。再见了心爱的文学,心爱的诗。”这可能是在跟文学赌气,抑或竟是在向文学“复仇”,但无论怎样,那个曾经在诗坛出现过的人,昙花一现便完全消失。


  一个内心有诗的人,大抵不可能真正脱离诗歌。我惊奇地发现,就在我发誓不再从事文学的时候,事实上并没有真正离开文学。我意识到,作为一种内心的事物,没有什么能将一个人和诗歌真正分开。我仍然是诗的人,即使这意味着从火中取栗,将板凳坐冷。

  1992年深冬,我被地方政府抽调参加社教,到达了一个叫做宁西的地方。这是一块在汉中来说最边远、也最贫困的山地。在那里生活的五个月时间里,我一夜又一夜地站立在房东家门前的高台上倾听夜声;为分送单位职工捐赠的衣物,我独自一人在月光照亮的峡谷里行走,听谷中的激流在黑暗中孤独地流淌;我也曾独自一人走向住在山顶的一位光棍,因为我答应在这个夜里去高山之上听他诉苦,可是谁将在一个月夜走向我?谁将放下手中的千头万绪来倾听一个落魄的文学青年内心的倾诉?一面是人类极艰苦的生存现实及其种种细节,一面是老大无成、远离妻儿的动荡生活,我心中悲伤的一面达到了高潮。如果此前我一直走在运气的反面,那么在多年以后我似乎仍然在那里行走,看不到任何好转的迹象,更要命的是,从这个困难的过程中看不到有什么确定的意义。我感到有必要对自己有所言说,于是写下了自搁笔以来第一篇诗歌形式的“日记”,这便是后来被收入本书诗歌卷的长诗《命运·九歌》“吸收”的《悲恸·四十而吟》。

  许多光阴从修长而伸开的指间悄悄流走了,不能让光阴继续白白流走;已经让手中的笔蒙尘,不能让它再度蒙尘。我继续写诗,也写散文,还尝试写一点小说。但我发现我所面对的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文坛。诗歌的泡沫不断泛起。文学如果是一种资源,早已分配完毕,一些轻薄之徒已经在文场上完成了圈地运动,开始占山为王,有滋有味地做起了诗歌的小地主和小恶霸。在一个不笑娼而笑贫的世界上,诗的名位反而更为紧俏。许多为古人不屑的行径,都在今人美好辞令的掩盖下得以公行。最让我伤心的是自1998年起,我进入了一个人生的多事之秋。先是独闯新疆、人生事业如日中天的大妹晓云因急病不辞而别;一百天后,母亲大人又在老家猝然亡故。算上三年前父亲大人不幸亡故,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我已经有三位至亲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似乎踏进了一个极为险恶的雷区,这些杀伤力强大的地雷,就埋设在中年人生的路上,每踩响一个,都将我人生的殿堂震得地动山摇!

  这套计划陆续出版的文集,集二十年写作之精华,体裁涉及诗歌、散文和小说三大领域,比起大师们天马行空的天才写作固然不无幼稚,但它们无疑是我多年真诚生活的见证。

  感谢文学,是它在无意中挽留了我,保护了我;在生存的黑暗里,是它最先听见了灵魂无助而不屈的呐喊,并作出反应;是它安慰我,以高贵的手臂引领我,使我看见了人生远方那一片由艺术和真理构成的灿烂星光。由于它的挽留,我有幸得以与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部分结盟,开始取得挑战权威的力量,因而在面对世界时变得锋芒锐利、咄咄逼人;由于它的保护,苦难的巨轮在碾过流水的时候,没有将我粉碎,——我得以存活下来,底层漫长而黯淡的生存反而被提升,并开始具有光辉。

  让这篇拉拉杂杂的交代到此为止吧:对于作家或者诗人而言,作品远比交代重要:只有作品能够代表诗人说话,证明什么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文学、真正的诗,而谁离根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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